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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2)

他不闪不避地迎向顾北辰:“陛下,是非曲直,已可明辨。此二人不仅杀人害命,更蓄意诬陷侍卫,其心可诛!”

顾北辰手指几不可察地一屈,目光停留在苏清宴不卑不亢的脸上片刻,眼底有丝难以捉摸的深意一闪而过。

“唔……”顾北辰视凌厉扫向面如死灰的两个太监,语气竟带着几分无奈的惋惜,甚至轻轻叹了口气:“苏爱卿这番剖析,倒是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唉……朕一向以为,宫闱之内,纵有龃龉,也当以和睦为要。没曾想啊,今日这人证物证,竟都对你二人如此不利。实在令朕……痛心疾首。”

他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恨铁不成钢的样,眉头微蹙,俨然一个被蒙蔽、被辜负的仁君模样。

王德内心防线彻底被击垮,瘫在地上涕泪横流:“陛下饶命!奴才招,全都如实招。”

他抬起手,指向跪在旁侧的李四:“是死的小六子撞见李四偷摸跟宫外的人传递东西,他怕事发,就下了黑手!奴才……奴才就是帮他望风,搬了下尸……奴才罪该万死啊!”

李四眼见事情败露,面目狰狞地嘶吼起来:“王德!你个狼心狗肺、言而无信的东西!”

“你就干净吗?那个名唤翠柳的小宫女怎么没的?不是你偷鸡摸狗,被她发现,你把她推井里的吗?你还说那枯井,死了都没人知晓!”

又是冷宫废井!

顾北辰脸上那慵懒与伪装的惋惜顷刻消散。

他微微坐直身子,眸色沉静如寒冰,周身气息却骤然变冷。

他淡淡抬眼看了云隐一眼。

云隐立刻抱拳,扬声道:“臣明白!”

旋即挥手带人快步离去,脚步踏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日头愈发毒辣,苏清宴跪在滚烫的地上,膝盖传来阵阵刺痛。

娘呀!膝盖都快被煎熟了。

却丝毫不敢造次,只挺了挺身体,强忍着疼痛。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道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剥开来,看个通透。

云隐回来时脸色凝重铁青,身后几名随行侍卫抬着担架上,白布掩盖下轮廓凹凸不平。

明显不止一具尸骸!

“陛下,”云隐声音压抑着怒意,“冷宫那口废井里……又捞出三具尸骸!死亡时辰不一,最早那具,怕是已有些年头了。”

当场一片死寂。一股寒意猛地窜上众人脊背。

顾北辰看着那几具白骨,眸中有震惊、痛惜,也有怒气。

他握着扇子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沉默良久,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朕的宫苑之下,何时竟成了这般模样……一口废井,竟埋了这许多冤魂。是朕……疏忽了,是朕之过啊。”

他此刻全然是一个受打击、自责的君主,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紧接着,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李四和王德,他闭上眼,挥了挥手,语气满是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污了眼睛:“拖下去。务必问个水落石出,不容半分含糊!”

处置完元凶,他再次看向苏清宴时,眼神已然温和,甚至带了点难以捉摸的玩味和安抚:“苏侍卫受委屈了,快平身吧。今日之事,你临危不乱,辩驳有力,朕心甚慰。”

接着,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跪了这许久,膝盖怕是受不住了吧?”最后一句,语调微扬,带着亲昵的调侃,在这刚见完生死、挖出白骨的当口,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暧昧。

苏清宴心头一跳,内心千万跑马。

他依言垂眼起身,动作间能感到膝盖的酸麻:“谢陛下关怀,卑职分内之事。”

他努力让声音平稳,耳根却不受控地微微发热。这皇帝,演戏演全套,打一巴掌给颗甜枣,还给得这么……黏腻腻的,像被蛇缠身。

“分内事?”顾北辰低笑一声,嗓音沙哑,像羽毛尖儿轻轻搔过心尖,“朕看你这‘分内事’,办得是越发出挑了,每次都让朕……印象深刻。”

他话里有话,目光在苏清宴身上缓缓扫过一圈,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物件。

苏清宴只觉得浑身哪哪不对劲,却堪堪忍了下来。

终于,听到顾北辰淡淡道:“今日都辛苦了,先散了吧。苏侍卫也回去好生歇着,压压惊。”

直到苏清宴回到值房,卸下佩刀,才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凉意阵阵。

他刚缓过一口气,欲倒杯水喝,却听脚步声渐行渐近,是太监尖细而清晰的传旨声:

“陛下有旨:宫中藏匿此等蠹虫,草菅人命,诬陷忠良,实乃朕失察之过,深感愧怍!即日起,皇宫严加整饬,凡有行迹诡秘、私下怨怼、或有无故失踪情事,主管太监、掌事宫女,连同坐罪!互相揭发者,查实有赏;知情不报、相互包庇者,一经查出,与案犯同罪!钦此。”

旨意一下,如同在深宫这潭死水里砸下千斤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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