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内的灯烛都点了起来。
都快习惯这黑暗的卢隐月微微眯了眯眼,半晌, 才看清站在那的是谁。
阿杼身边的宫人也都依次撤了出去。
她看着身姿狼狈却又在她面前重新挺直了腰身的卢隐月。
老天爷似乎就是喜欢在人间轮回上演这样的悲剧。
当年的牢狱之灾,如今却重又回到了真正的姜六姑娘身上。
但一贯睚眦必报真小人的阿杼,这会儿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人到底不是没有感情的死物, 没法单纯的“还回去”就能当从前的种种都不存在了。
那种闷成了陈年旧伤的地方连着皮肉太深太深, 伤口反复撕开,痛的发抖的滋味并不好受。
如果可以选择, 阿杼宁愿自己没再见过卢隐月,她们各走一边, 永远没有交集。
阿杼目光发怔之际走神的时间有些长,因而最先开口的,变成了卢隐月。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卢隐月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她直勾勾的看着阿杼, 声音有些哑。
“还是说你想要彻底让我消失,让你这个鱼目混珠的“冒牌货”堂而皇之的欺骗世人?”
当年后脑被花瓶砸出血的地方,仿佛又开始出现了幻痛。
阿杼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眨着眼,一脸莫名又疑惑的看向了卢隐月。
“竟然当真如此?”
“圣上说起这事的时候,本宫还觉得奇怪呢——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不开,要冒名顶替本宫的身份?”
卢隐月看着装模作样的阿杼,恍然后笑的十分嘲讽。
她连连的摇着头:“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还要如此惺惺作态?”
不等阿杼答话,卢隐月忍不住攥着拳,满是不解的看着她。
“似你如今这般实在宠眷优渥,在这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既便是你同圣上说了自己的身份,又有何关系?”
“姜氏与你毫无牵挂,你也毫不顾惜,既如此又何必强占姜氏之名?!”
阿杼迎着卢隐月满是含怨不解的目光,慢慢开口道:“当年府上平白蒙冤,本宫从入狱开始,便惶惶不可终日的惊慌畏惧。”
“后来去了教坊司,那的管事只扒光了衣服挑牲畜似的查验,府里众人自缢后的惨状到现在本宫还记得那个场景。”
“直到入宫为奴十年”
阿杼颇有些感慨的轻轻笑了起来。
“姜氏贱婢、姜氏罪奴,姜氏余孽的名头都刻在本宫的身上满宫皆知。”
“卢美人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本宫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
“你莫不是发了癔症,得了失心疯?”
卢隐月捏紧了栅栏一时没说话。
这些时日卢隐月时常在脑海中回想旧事,恍惚中总有种感觉——让阿杼顶替她入狱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东西就已经错位了。
除过姜府的那场劫难,卢隐月一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唯独在阿杼的身上,屡屡碰壁,万事如意的游刃有余之感也消失殆尽
计划的失控,出乎意料的不顺,让她变得格外的不安、冲动,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举动。
作为“赢家”,阿杼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居高临下的嘲讽。
但她压根都不觉得爽。
那些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愉快的旧事和回忆像是埋在坟堆里的“尸骨”。
见光就让人瘆得慌,还是永远都埋起来的好。
有始有终的阿杼只演完这最后一点“戏”,转身就要走出暗室。
“你不想知道钱妈妈的消息吗?!”
阿杼的脚步顿了顿。
她回身看着卢隐月,笑了起来:“不过一个乳娘而已。”
“当年姜府落难,她第一时间就护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姜府。”
“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而已。”
“只是本宫不怪罪她就罢了,怎么还得强求本宫记着她的什么大恩大德不成?”
“大丫,这世上薄情绝义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阿杼连连笑着点点头。
“是啊,薄情绝义之人从来不会有好下场。”
说罢,阿杼转身就出了暗室,无论卢隐月说了什么,她都只作不闻。
刚从暗室出来,看着外面的天光,阿杼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待睁开眼,就见宣沛帝站在了身前。
正值午后,明亮的日光倾泻在他薄雾灰的广袖长袍上,泛出点点若隐若现的银色云纹。
宣沛帝负手而立之际,通身还是那般近乎疏离的冷峻。
可他看过来时眉眼舒展,微微弯起嘴角,不近人情的清冷,错神间就变成了同这午后暖阳一般温暖的亲昵。
“来。”
看着伸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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