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用一脸大聪明的模样鄙视他道:“我要是不继续喊她妈妈,那我以前不是白喊了?我以后还怎么叫她把工作给我?”
钱广安终于把痘痘给挤出来了,脸被挤得又红又肿:“可你不是她亲生的,她会愿意把工作给你吗?”
常欢头头是道说:“林飞鱼跟我姐一样是要考大学的,以后一出来就有分配,她肯定看不上车间的工作,至于常静嘛,她又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比起我来还隔了一层,更别说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时两人都说不到一起去,所以我是最有可能得到工作的人,别说我了,你打算怎么办?”
钱广安叹气说:“我想去参军,但年龄不够,我爸让我先上高中,考不上大学再去参军。”
常欢也叹气:“长大真烦,还是小时候好。”
风在树叶间穿梭嬉闹,阳光金子般撒在两人身上,显然两人都忘记了不久前才嚷着想要快点长大的话。
少年初识愁滋味,往日没心没肺的卧龙凤雏二人组,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和烦恼。
青春,忧伤而美好。
林飞鱼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东西都收拾好了,但李兰之还是觉得不放心。
“衣服带够了吗?”
“带够了。”
“钱呢?够了吗?”
“够了。”
“算了,我还是多给你一点钱,钱是人的胆,万一遇到事情也不用慌。”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两块五块十块,然后塞到行李箱最里面的内层里,放好后再用衣服盖上去。
接着又絮絮叨叨叮嘱道:“在学校要是遇到困难,别自己解决,记得去找老师,或者回来告诉我们,还有,跟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知道了吗?”
“知道了。”
看着她妈为她忙上忙下,林飞鱼心里有些复杂。
很多时候,她觉得她妈并不爱她,常小满还在的时候,她妈眼里只看得到常小满一个人。
有次她的手指被刀给割破了,她妈看到只是哦了一声,让她用水冲一下就好,可常小满的手只是被蚊子给叮了,她就心疼得不行。
后来常小满不在了,她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变得竭嘶底里,经常因为一点事情就打骂她,再后来,她似乎好了,可好了后她依旧看不到她这个女儿的存在。
她和常欢吵架了,她会要她先道歉,家里有吃的东西,她要她让着常欢,连过生日,都是让她迁就和常欢同一天过。
那她现在这么为她操心地忙上忙下又算什么呢?
李兰之觉得不放心,又把行李箱的东西倒出来查漏补缺,嘴上继续道:“这罐麦乳精我分成了两半,一半你回头拿给江起慕,你们一个大院出去,遇到事情让他帮忙,还有啊……”
常明松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说:“好了,孩子只是去市区读书而已,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们搭个公交汽车很快就到了,再说周六日就回来了,很快就能见面,孩子现在去市区读书你就这样,那万一以后她考上省外的大学,你到时候怎么办?”
李兰之理所当然道:“她不会报考外省的大学。”
林飞鱼眉头蹙了起来,嘴张了张,最终没吭声。
第二天,常明松提着林飞鱼的行李箱来到楼下和江谨昌以及江起慕两父子会合。
罐头厂又到了季节性水果的大生产任务时期,厂里不给李兰之批假,所以由常明松送林飞鱼去学校。
江谨昌依旧一副淡定的模样,不过在见识了他为儿子“发狂”后,常明松已经知道他的淡定只是表面功夫。
两人打了招呼后,各自提着行李箱走在前面。
常明松突然叹气道:“还是江工你好,有技术走到哪里都吃香,不像我这种,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化没文化,要人脉更没人脉,路只会越走越窄。”
去年,广东政府批准一些企业开始试行“以税代利、自负盈亏”的新体制,他们玻璃厂是其中参与改革的企业之一。
一开始整个工厂的人都很兴奋,从领导到工人,都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成绩来,都想要学清远国企那样超额完成上缴任务,甚至还有一些人喊出了口号,要超越清远国企成为新的模仿,让全国的工厂来他们玻璃厂考察和学习。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工厂领导积极学习清远企业的经验,采取跟他们一样的管理手段和生产模式,不断扩大再生产的能力,可生搬硬套的结果是,生产效率的确是提高了,但销售渠道没有打开,导致产品供过于求,经济效益非但没有显著的提高,反而出现了产品积压等一系列问题。
以前没有完成上缴任务,还有国家给兜底,可现在自负盈亏,工厂领导因为这事天天在厂里发火,他们下面的人也不好受,一天到晚提心吊胆不说,做的比以前多,薪资却没有往上涨。
他之所以会羡慕江谨昌,是因为他们工厂有个工程师上个月被某个港资的工厂给挖走了,据说工资直接翻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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