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esp;&esp;“长老。”姜恒常缓缓抽刀，她神情如常，眼神也看不出半分弑兄而生的阴霾，“从小到大，兄长的命脉需要依靠我来延续，你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兄妹之间亲缘淡薄，恨不得对方身死，免做自己的累赘。”她说着，将短刀横于自己身前，拇指轻轻拭过上面的并蒂阴阳花。
&esp;&esp;“但很可惜，长老。你将时世作局，视众生为棋，却还是错漏了人心。兄长不曾嫉恨我，我亦不曾怨恨兄长。”
&esp;&esp;姜恒常话音刚落，她苍老枯朽的面容一点点地舒展开来，脱落的牙齿再次生长，面颊逐渐回归丰盈。她轻阖双眼，再次睁眼时，浑浊的眼珠子明亮如昔，一点光亮在她眼中升起。她唇角微微勾起，扯出一个温暖柔和的笑靥。只是那笑容不似没心没肺的姜恒常，倒酷似那位缠绵病榻却温文如故的君主。几乎是在一瞬间，姜恒常衰弱的气息便步步攀升。水到渠成一般，她的境界很快便突破了原有的分神之境，直抵炼虚合道的合体期。
&esp;&esp;她再次开口，嗓音雌雄莫辨，似两道灵魂在同一具躯壳内发声：
&esp;&esp;“冢中枯骨便回归坟冢，生者的未来不需要死者去争取。
&esp;&esp;“我行天子之剑，修王者之道，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
&esp;&esp;姜恒常眼中金芒闪烁，姜胤业的躯体在她怀中化作齑粉。她缓缓起身，拔刀出鞘，刀尖直指下首，刃上寒芒映着她漠然的眼睛。
&esp;&esp;“此剑，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匡诸侯，天下服矣！”
&esp;&esp;第337章
&esp;&esp;无何乡是一片灰茫茫的雾海，黑白灰皆为其色。身处其间，眼中便会逐渐沾染上这枯寂的死色。
&esp;&esp;但是，当姜佑拔剑的刹那，灰白一片的死界便突然“活”了过来。雾海被大日的余晖点燃，金色像滴入水中的墨水，瞬间蔓延浸润了整片海洋。拂雪站在小舟上仰头，金色的海洋，赤红的天幕。魂灵于此徘徊游荡，万千骨鱼破水而出，循着天光溯游而上。
&esp;&esp;赤色会让人想到鲜血、危险以及死亡，但赤色也是生命的颜色，在一切生灵的血管中奔涌流淌。
&esp;&esp;永恒且死寂的海掀起惊涛骇浪，金色的浪潮冲刷着灵性残余筑成的海岸。
&esp;&esp;姜佑便是此间唯一的太阳。
&esp;&esp;一瞬间的风起云涌，怒海生涛。万千死灵齐声吟哦，绮丽古老的歌谣在天地间回荡。在神祇逐步攀升的恐怖威势之下，拂雪不退反进。她在摇摇欲坠的扁舟上展开琴匣，二指并起抵于唇边。狂风吹拂她的发与衣角，冗长的咒言自唇间溢出，在吐息间化作符文显现。
&esp;&esp;她身周溢散起灵力升腾的白雾，湛蓝的灵蕴飞舞盘旋。随着一声“起”，十数把灵剑自匣中飞出，一分二，二分四，分化千千万万。
&esp;&esp;拂雪剑域生成的刹那，一个浪头冲来拍碎了她脚下的小舟。失去立足之地的拂雪腾空而起，几个鹬鸟飞渡掠过水面。茫茫雾海中没有礁石，也没有可以落足的地点。她踩落水面，于虚空中平平踩出一步。霎时，庞大的阴阳八卦阵法自她脚下生成，在金色的汪洋中斫出一隅净土。水面上漾开一层微弱的涟漪，汹涌的浪潮在她脚下平息。灵光湛湛的飞剑环绕在她身周，与那被万千骨鱼拥护的大日分庭抗礼。
&esp;&esp;[《太上无极归元经》吗……？]姜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渺远得似一声叹息，[也好，便让吾来见识一下，你承继明尘的道。]
&esp;&esp;姜佑话音刚落，金红流火幻化的重剑便自高空斩落。拂雪御剑招架，扬袖流风回雪，指尖绽放出凌冽的剑芒。然而，当这试探性的一击短兵交接时，拂雪却突然心中一沉。
&esp;&esp;太重了。姜佑的剑太重了。
&esp;&esp;与姬重澜密不透风、层层涌来的重水剑意不同，与玄中浮华不实、空有形而无意的伪日不同，姜佑的剑又沉又重——沉得仿若泰山倾颓，重似江山悬于刃上。与这沉重炽热的陨日相比，拂雪的剑意就似日出时迎阳飞舞的雪花。
&esp;&esp;剑气消散融化，拂雪不得不临阵变势。脚下的八卦阵瞬时流转，自巽风卦转自坎水卦。霜雪化作重水，顷刻缠覆而上。姜家的《混天大日决》是这世间少有的至刚至烈心法，而拂雪的重水剑意却将“缠”字诀发挥到了极致。她一连斩出七十二剑，剑气化作游走的苍龙。自深海中悟得的剑意如万顷重水与高天之上的陨日轰然相撞，爆开的气浪横扫千里，将周遭涤荡一空。盘桓的骨鱼在气浪下湮灭成灰，仅余几缕青烟渺渺。
&esp;&esp;焚山煮海都不足以形容这一剑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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