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笙一家人都忒客气,大清早弄得这般丰盛,又是鸭又是鱼的。
张六郎便不推辞,只趁着众人洗脸净手的工夫,又从门口喊了个跑腿儿的,去附近食肆叫了一锅粥水并两筐带馅儿胡饼来。
明月见了,亦佩服其圆滑,又叫莲笙父女也坐下吃。
这会儿角儿也醒了,推门见院子里多么好些陌生人,一双眼睛都睁得圆溜溜。
“你带莲笙去耳房再搬张桌子来。”春枝吩咐道。
正如当初薛掌柜所言,这边实在窄小了些,略多几个人都要坐不开了。
角儿应了,胡乱洗了把脸就带莲笙往耳房去。
两个小姑娘都不是内向的人,年岁相差也不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抿嘴儿笑了。
“我叫角儿,是昨儿东家刚带回来的,”角儿率先开口,“姐姐你叫莲笙?可真好听。”
她的官话刚学没多久,说得并不好,许多字眼都有口音。
“我也是昨儿刚来的,”莲笙亦笑,刻意放慢语速,“只不过同东家认识得久一点,东家发了慈悲。”
小桌子摞在杂物上,足有半人多高,莲笙年岁大,个头也高,便主动过去抬下来,角儿在一旁接着。
两人一人一边抬了,嘿咻嘿咻横着往外走,角儿又问:“我跟着春管事,姐姐你是做什么的?”
莲笙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大本事,来做厨子的。”
跟着春管事啊,那一定能写会算,真了不起呀。
“这还不算大本事?”角儿睁着大眼睛说,“莫不是杭州风俗不同?在我们老家,谁家做饭好吃那可是顶顶大的本事!”
她说得极真诚,莲笙便开心起来,“以后跟着东家,我可得多学点新菜式……”
小桌子有些时日没用过,两人先去前院打水,略擦洗一回,再拿干手巾擦拭。
见两人有说有笑,明月和春枝对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稍后众人落座,明月亦叫莲笙爷俩入席。
父女二人初还扭捏不肯,到底拗不过,只得在旁边与角儿凑了一桌,并不敢放开吃。
这餐饭虽做得仓促,可半点不含糊,竹笋焖鸭果然浓油赤酱好滋味,火候极佳,汤汁浓郁、骨酥肉烂,吃得牙齿缝里都透着鲜。笋子吸饱了酱汁和鸭子的油脂,极其香醇厚重,竟浑似荤菜。
鱼片肉鲜甜甘美,应该是加了姜去腥,但粥水却极干净,想来要么是只用鲜姜拧出姜汁,要么就是提前把姜丝捞出去了。
包子做得也好,蓬松柔软、鲜甜多汁。
明月等人自不必说,就连吃惯了酒席的张六郎也是赞不绝口,扭头对莲笙爹道:“您一家有这手艺,开个食肆也使得。”
莲笙爹讪笑,“您说笑了。”
自家什么本事自己清楚,也许确实比寻常家常饭多几分滋味,却哪里比得过外头的正经大厨。
明月边吃边听,越发满意。
总之,这是手艺好又本分的一家人。
明月自己先吃了,见那边莲笙爹还跟小媳妇儿似的捏着一点胡饼边角装样子,不禁笑了,“听莲笙说,您撑得一手好船?”
莲笙爹面上立刻泛起一点久违的神彩,“打小跟着学,比在路上走还更稳当些哩!”
说完又想起被迫卖掉的那条船,难免有些黯淡。
明月又问:“令郎几岁了?听说也曾跟着您撑船?”
莲笙爹道:“十三了,倒比我还强些。”
桌上的春枝和张六郎就都听出意思来,瞧瞧依旧懵懂的父女俩,摇头失笑。
也算憨人有憨福吧。
明月擦擦嘴,“我今儿不得空,后日吧,后日把令郎带来我瞧瞧。”
十三岁,正是可以调/教的好年纪,又会撑船,又能跟着父亲去码头吃苦,想必心性不坏。
等来日换了大房子,说不得也会买船,若姐弟俩得用,也可叫莲笙爹来撑船,倒比外头胡乱找的更放心些。
听了这话,莲笙父女愣在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
张六郎离他们最近,用脚尖碰碰莲笙爹的脚后跟,笑道:“老兄,可见你们素日积德行善,这不,一家子的福气来啦!”
莲笙父女如梦方醒,真个是喜从天降,忙不迭站起来道谢,眼眶都红了。
等吃完饭,天也亮了,觉也睡不成了。
好在众人大多年轻,熬几次也无妨。
明月活动下手脚,对众人道:“你们自去忙吧,我去染坊看看。”
苏小郎便去牵了马,两人径直出城,直奔染坊而去。
也是巧了,主从二人到时,那个叫江平的染料商人正来送货,大大小小的箱笼足足拉了一车。
见她来,众人又惊又喜,纷纷上前问好。
江平也有些惊讶,愣了下才哑着嗓子行礼,“几月不见,您瞧着更好了。”
确实几个月不见,明月被他干瘦憔悴的模样吓得不轻,“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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