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你就罢了,七妹是第一次来。何况我也该出去透口气。”这么一折腾,陶骏气喘吁吁,仍是微笑着说。
“外面冷,大哥还是多保重。”陶骧说完,将轮椅交给陶骏的亲随,“好好伺候大少爷。”
“不妨。”陶骏笑微微地说,“走吧。”
陶骧和静漪刚出了房门,白狮又开始叫。
那吠声震耳欲聋,静漪忍着不回头去看白狮。
他们走到院门了,白狮忽然住了声,继而低低呜咽了两声,没动静了。
静漪就听到秋薇用极细的声音在说:“大少爷拿拐棍打白狮呢……”
静漪心一沉,就抬头看陶骧。
陶骧垂下手来,握了她的手。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拉着她出了谭园的门……静漪只觉得心砰砰跳。走出去好远了,她仿佛还能听到白狮低声呜咽。
陶骧并没有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她想抽手是很容易的,但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这么做。
“大少爷是……怎么了?”静漪问。
“大概六年前,麒麟儿出生那天,大哥从栖云大营赶回来的路上,遭到伏击。那一仗打得很惨烈,跟着他的人无一生还。”陶骧说得很平静。
静漪听着,却觉得字字惊心。
眼前仿佛是炮火纷飞,火光冲天……
“对不住。”她说。
陶骧看看她,说:“早年间没有这么太平,这家里这种事情,每个人都遇到过。问谁,也能说出一两件来,并不很当回事。但是唯独大哥这件,是不能提的。”
“明白了。”静漪说。
“当时二哥赶到,以为大哥也死了。他把尸体运回来,却发现还有口气。送到医院里抢救了几天,总算是留了条命。只是腿没了,且脑部受到重创,恢复起来颇难,时不时会发作癫痫。所以这些年,也苦了大嫂。”陶骧说。
静漪想到符黎贞那纤柔却自有一份强韧的样子,点点头。
“在奶奶和母亲面前,尤其不要提大哥的病。”陶骧再提醒静漪。
静漪抽手回来,点头。
他们已经走到了陶老夫人居住的萱瑞堂门口。
静漪进门就见院子里停了几顶小轿,就知道这会儿老夫人屋里必然还有旁人。
她犹豫了一下,就见陶骧正望着她,那神情似乎是有些嘲笑的模样,便抿唇,并不露出胆怯来。
“应该是母亲和姑姑。”陶骧说。
静漪正想问你怎么知道,想一想又忍住。
心里到底有些不安,这深宅会令她想起昨晚不愉快的经历来。似乎除了他们的住处,陶家别处都是昏暗深邃,仿佛无底洞似的地方,不知何时就会钻出一个耗子精来……一个穿着鸭蛋青袄子的年轻姑娘笑嘻嘻地等在门口,看见他们就福了一福。眉目含笑地叫着“七少爷、七少奶奶”。
静漪认出来,是老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叫金萱的。昨晚她没顾上瞧仔细,白天见了,这丫头竟是个极漂亮的。就是那陈妈,也是很干净利索——果然不一会儿,金萱身旁又多出来一个年长的女仆,正是陈妈。
看到她们俩,静漪立时便轻松了些。
房里有欢声笑语。间或的,竟有钢琴声,叮叮当当的。
静漪并不想这么古老严整的深宅大院里会有西洋乐器。听起来是有人在乱敲。
她看陶骧,陶骧倒并不意外,显见这是时常发生的。
“老太太有话儿,请七少奶奶。”金萱说着话,侧过身。这回将帘子打高高的,免得再碰到七少爷。
静漪转身,稍稍一停,低头迈步。进了门,秋薇跟上来替她除了斗篷。
钢琴声就在这时停住了,静漪还没怎么回过神来,静等着里面召唤呢,就从里间跑出两个小姑娘来,似乎是争先恐后的,跑到门边站下了。脚步是停了,环佩叮当依旧。
“七哥好!”她们先叫了陶骧。
“好。姑姑也在?”陶骧问。
“在呢。七哥,这就是七嫂吗?”这声音柔美至极,听着却有些稚气。静漪看看,声音的主人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好奇地看着她,“呀”了一声,叫道:“七嫂怎么竟然……这副样子了!”
静漪看着这个开口讲话的约莫十六七岁的、身量刚刚长成的小姑娘。一身合体的洋装,洋红色的,脚下踩着皮鞋,半高跟的,站在她面前,眼睛里的神气,是有些不信、有些吃惊,又有些古怪的。
她怎么竟然就这副样子了?这当真是一言难尽。
静漪沉默着。
看看她,还有她旁边那个略显腼腆些的胖乎乎的小姑娘。
“哎呀你不要胡说。”跟着出来的是尔宜,笑着一边攀了一个,“七嫂。”
“这是姑姑家的文佩表妹和仁佩表妹。”陶骧和静漪说。
“七嫂。”骆文佩拉着妹妹给静漪见过礼,又对陶骧眨眨眼。
陶骧板着脸,说:“好啦,等下你们再看七嫂。这会儿我们得进去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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