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了过去。
“请问……”他声音很小,很礼貌:“您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来买糖水。”
店员说:“没有?。”
他说:“我想要吃这个。”
店员问:“要哪样?”
叶满往口袋里摸手机,又忽然停下?。
他想起?自己没带。
他说:“对不起?,我不要了。”
店员古怪地看着他。
叶满挪步,沿着街慢慢向前找。
他问过好多人,没人见过韩竞。
他慢慢感觉到累了,很累,周围的声音吵得他喘不过来气,他四处看看,看到了一个公共厕所。
他挪步,缓缓走进?去。
厕所里很安静,面积不小,灯光昏暗,地刚被拖过,有?种淡淡的霉味儿。
他走进?厕所,想要抽根烟,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抽出烟,忽然看见厕所里面蜷缩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旧衣裳、八九十年代那种旧衣裳的老?人,有?七八十岁了,裤腿塞进?袜子里,袜子被红色塑料袋裹着,缠在脚踝上,封口。
叶满是农村人,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即使是夏季也会把腿脚裹得严实,因为风湿。
她身材枯瘦,头发花白?,脸上没有?肉,只剩下?一层操劳的皮挂在骨头上,身边放着个袋子,里面装着空水瓶,她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没处去,在这里落脚。
叶满在她面前半蹲下?,那人紧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清洁工从隔间出来,闷头继续擦地。
谁和谁都不认识,谁愿意多看陌生人一眼?
白?惨惨的洗手间灯光照得暖黄色地板反光,南方的潮气丝丝入缝侵进?人的关节。
韩奇奇跑进?洗手间,韩竞跟进?来,果然看到了叶满。
彼时他正半跪在地上,一只瘦白?的手握着靠墙那位老?人的手。
门口这边站着几个人,遥遥往那边看过去,七嘴八舌议论:“打120了吗?”
韩奇奇站在门口,向叶满的背影叫了一声。
清清脆脆一声“汪”。
叶满转过头,看向走过来的韩竞,他的眼睛里含着泪,眼眶很红,是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唯一一点颜色。
“韩竞,我叫不醒她。”叶满说。
韩竞应道?:“嗯。”
叶满回?头,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觉得有?些茫然。
他喃喃说:“你?说她从哪里来呢?她这一生是什么样子的?她爸妈看见她这样该多心疼啊?”
那是个老?人,她来这个世界七八十年了,可叶满这么看着她,就控制不住想到了她的童年。
门口的人不敢过来,站在不远处张望,像一张张跳跃着的皮影,脸是虚的。
韩竞的目光落在叶满握着老?人的那只骨瘦如柴的手,轻轻的、温柔地握着。
干净与肮脏、白?皙与操劳、年轻与苍老?,对比鲜明?又融合在一起?,就像这个分?明?的世界。
她在流浪,清洁工认得她,她经常在这里拾荒。
清洁工和叶满一起?发现了她晕倒的事,如果叶满没去看她,或许她会被发现得更晚。
医生来了,带走了她,出去时细雨轻轻落在白?色床单上,她的童年时是否也下?过这样一场雨,那时是谁为她遮?
人群散了,商业街转瞬又恢复热闹。
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没人在乎,叶满替她垫付了医药费,留下?了一点钱,却没办法做得更多了。
叶满坐在沙发上喝糖水,却尝不出甜味。
他的头发向下?滴着水,韩竞走过来帮他吹头发。
叶满放下?小碗,乖乖坐直,一动不动,他很少被照顾过,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怕自己一动韩竞就不给他吹了。
他这一刻觉得,韩竞比糖水甜。
韩竞细细给他吹干头发,坐到沙发上,搂住他的肩,把他抱进?怀里。
叶满闭上眼睛,卸下?全身力气靠上去。
“困了吗?”韩竞低头看他。
叶满摇头。
韩竞把大手压在他松软清香的头发上,唇轻轻贴在手背上,就这么陪着他。
夜里十二点了。
叶满缓慢开口:“慈善基金会……”
“好。”韩竞明?白?他的意思,低低说:“基金会会对孤寡老?人公益捐助,这本来就是你?的,由你?决定。”
叶满缓缓搂紧他,喃喃说:“我给你?找了麻烦……我把钱给你?,让你?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韩竞把他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做这种事。”
客厅的灯关了,韩奇奇跟着他们身后跑进?卧室,门关了。
“和你?做这些会让我心里很宁静,很满足。”韩竞的声音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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