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很安静,声音传出,又闷闷传回。
韩竞:“心情不好?”
叶满:“没有。”
他沉默一下?,慢吞吞说:“哥,我明天不回去了。”
韩竞:“怎么了?”
叶满:“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想再找找看。”
韩竞:“好。”
叶满松了口气,他蜷缩在?水里,低低说:“那?我挂了。”
韩竞:“宝贝,不开心就随时给我打电话,可?以打很多次,二?十四小?时没关系,四十八小?时也没关系,我会第?一时间接到?。”
叶满一怔,眼?泪忽然被水汽熏落了。
韩竞肯定猜到?了他今天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问,只是让自己放心地?打扰他。
“韩竞。”叶满鼻音很重?,闷闷说:“你给我唱歌听。”
他用的是要求的口吻,不是请求,这已经证明韩竞的不一样,说明对于他这样习惯了小?心翼翼的人来说,韩竞值得信任。
韩竞从沙发?上坐起来:“好。”
韩竞给他唱《喀什噶尔的胡杨》,那?是韩竞对他表白的歌。
叶满安安静静听着,心力一点点回流,他在?吸韩竞的力量,他感觉到?那?种充盈的力量像光点一样重?新充进他的身体。
他把自己和床绑好,躺到?床上睡觉,怀里抱着小?猪熊,幼稚地?对枕边的手机说:“晚安,胡杨树。”
韩竞闷笑了声,说:“晚安,小?猪熊。”
第?二?天天还没黑的时候,叶满就到?了昨天的那?个地?方。
他站在?街边,等到?人一点点变多,霓虹灯光亮起,世界又变得川流不息。
他把自己全部的触角都探出去,眼?睛搜寻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经过的车,守株待兔。
微凉的风吹过街道,不同语言的人在?这个国际化都市荟聚,这里的发?达与开放是叶满这个很少进入娱乐场所的人从来没见过的。
他背着包站在?街边,眼?前的世界像是倍速,璀璨如明珠一样的人们流光一样闪过。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笨拙的树,站在?这里即将生根。
叶满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很多人已经开始离开,出租车在?街上一圈一圈地?转,也有司机问他要不要走。低下?头看时间,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多。
身后不远处,从speakeasy出来的人一抬眼?就看见了路边的青年,心道他果然又来了,抬步走了过去。
快要到?的时候,他听到?了叶满在?讲电话。
他停了停。
“嗯,我在?外面。”叶满温温和和地?说:“就是想喝一杯酒,难得来香港嘛……我没喝过青海的酒,回去你请我嘛……”
他耐心等着,青年小?声说了一会儿,挂断了电话。
然后,继续望着来往的人,并没看他有喝酒的意?思。
“你好——”
叶满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侧身看过去。在?摩登的霓虹灯光下?,他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有那?么一会儿,那?人只看着他,没出话。
“您在?叫我吗?”叶满往空荡荡的周围看看,又有些奇怪地?打量面前的人,那?是一个很香港的男人,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身材高挑,肤色略黑,梳着侧背头,气质看起来有些拽和傲。
“没错。”男人港普说得实在?不太熟练,他说:“昨天你在?这里丢过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叶满有些茫然,拉开背包,果然里面的本子不见了。
他望向那?个香港人,局促地?说:“我……”
“在?我那?里,要不要进去喝一杯?”男人衬衫开到?了胸膛,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站姿随意?散漫:“我叫洪敬尧,怎么称呼。”
叶满有些宕机,把他的话放在?大脑里调整成普通话才搞明白。
“我叫叶满,能麻烦你拿给我吗?”叶满很局促,他不擅长向别人提要求,所以语气格外谦卑真诚:“我有事,不能离开这里。”
洪敬尧往周围看了一圈,说:“你在?等人?”
叶满:“是的。”
洪敬尧:“是那?个昨天你追上去的那?个?”
叶满皱皱眉。
“他今天不会过来,”洪敬尧露出一口白牙,道:“你等不到?。”
叶满警惕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那?个香港人说了一句话,叶满听不懂,一双圆眼?睛紧盯着他的嘴唇,试图破解。
洪敬尧意?识到?自己语速有些快,用港普重?复一遍:“他经常来我朋友的pub,昨天他来过,今天不会来。”
叶满站在?这里将近六个小?时,扎进地?里的树根在?他一句话之后迅速枯萎,眼?睛也黯了。
他挪挪步,礼貌得有些冷淡:“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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