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厉啊,晚上有事吗,留下吃个便饭吧?”
苏奉显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们家的厨师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什么菜系都会一点,你看会会,每次放假回国,都要胖上一圈……”
厉寂川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锋。
“既然您家的厨师那么好,为什么还给我们小蒲饿得这么瘦啊?”
“啊?”
苏奉显当即愣住,脸上还残着笑意随即一点点退却。
“小蒲他,他,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苏奉显吞吐道。
然而,厉寂川根本没打算放过他,追问道:
“不跟你们生活在一起,还是不能跟你们生活在一起?”
闻言,苏蒲垂下的那只手骤然握紧。
这个家这么大,却找不出一块能够容纳他的地方。
“苏蒲来到我身边的时候,不爱吃饭,睡不好觉,总是小心翼翼的,这些您都知道吗,爸?”
那声“爸”叫得那么清晰,像落在苏奉显脸上的一记耳光。
厉寂川图穷匕见,终于展现来意。
他才不是来拜见长辈的,他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好好一个老婆,怎么被你们家养成了这样?
夜话
三岁那年,苏蒲第一次见到了苏奉显。
那是个下雪天,他浑身烫得难受,喉咙干得发痛。
而他的妈妈却执意抱着他,坐在苏宅大门的房檐下,直到苏奉显不得不出来,给他们拿了一笔钱。
赵青收了钱,抱着苏蒲给苏奉显看,掂了掂他说。
“好宝,叫爸爸。”
苏蒲发不出声音。
苏奉显转身进了房门,关门时掀起的风吹得他们母子同时迷了眼。
这是苏蒲对苏奉显的最初的记忆。
再次见面,是赵青病入膏肓,苏蒲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苏奉显借钱。
那天也是一个雪天,苏奉显穿着一身家居服开了门。
得知他的来意,苏奉显的反应竟然是如释重负。
他给了苏蒲一张卡,说每个月都会往卡里打一笔钱,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有了那张卡,赵青的生命又得以延长了半年。
弥留之际,她唯一的心愿还是要再见苏奉显一面。
这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苏蒲硬着头皮将他找来,没想到,妈妈最后就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咽了气。
就连想要交给他的传家手镯,都要先经过这个男人之手……
妈妈走后,苏蒲尽量不给这个男人惹麻烦,这个男人似乎也不太愿意承认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可是,不知为何,他是苏家私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苏奉显不得不偶尔把他接回家,做出一个“父慈子孝”的样子,给外人演演戏。
而苏蒲,竟然真的开始珍惜这样短暂而虚假的温情。
他太孤独了。
太希望跟这个世界有些牵绊。
而苏奉显和苏会是这个心愿唯一的出口。
苏蒲开始对他们予取予求,容忍着苏会的颐指气使,也容忍苏奉显的偏心和忽略。
毕竟,他们不是“家人”么?
家人,是苏蒲和这个世界产生牵绊的根基。
苏蒲习惯了缄口不言,习惯了逆来顺受。
甚至以为,家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毕竟,这个世界总在维持着一种平衡,阴晴圆缺,此消彼长……有人付出,就该有人牺牲。
苏蒲早就习惯了这样,习惯了被索取,被支使,被消耗。
直到今天,厉寂川挡在他身边,对着他的“家人”兴师问罪的时候,苏蒲才察觉出异常。
不对啊,不是的。
纵观这些年的相处,为什么总是他在服从,总是他在配合,总是他觉得委屈?
为什么苏会就是既得利益者,他不也是苏奉显的儿子吗?
果然,苏奉显窘然无措,咳了几声,也还是说不出话。
最后是苏会出来打圆场。
“我哥的妈妈就很瘦,大概是基因的问题……”
苏会笑了起来,那笑容格外刺目。
“我们可是对苏蒲很好呢,不信你问他嘛!”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投向他,苏蒲一怔,心绪瞬间被扰得稀巴烂。
他的“爸爸”和他的“弟弟”正用一种颇具压迫性的目光看着他。
苏蒲只觉得被扼住了咽喉,无法逃窜。
他配合着,点了一下头。
“你看嘛,我哥自己都承认了,我们可没亏待过他……”
苏会得逞地笑了。
阴恻恻的笑声里,苏蒲的身体已经默默打起了抖。
每次苏会这样笑的时候,背后都有一段他不堪回首的记忆。
从小到大步履维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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