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樾的话。
在此之前,若是要她描述“心动”,她大概会说一句:“不知道,不清楚,没体会过”。
可她当时对左清樾描述起对沈修齐的“喜欢”时,分明逻辑清晰,口齿伶俐,一段话说得毫无磕绊,顺畅得令她咋舌。
原来搪塞不是搪塞,是无意表露的真心。
原来真心也有可能不合时宜。
她掐了掐掌心,强行拽回自己的思绪去听景商序说话。
她的情绪恢复得很快,身边人全然无知觉,他们逛完了园子,宾客也渐至园中,景商序被管家叫走,宋云舒拿着相机找了过来。
她刚从江澈那儿听了些八卦,立马就来问:“你和湛兮认识?”
今宵的心弦又被这个名字拨动,她面上不显,只淡淡地应:“见过几次,不熟。”
宋云舒冷冷一哼:“我就知道是闻瑾胡诌!一天天的听风就是雨!”
今宵无意再继续有关沈修齐的话题,这便反过来问她:“你和闻瑾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宋云舒语气滞涩:“就,就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啊,家里让结就结了,在他出道前。”
今宵笑:“所以你们是青梅竹马?”
宋云舒别扭地看着别处,点了点头。
感情状况毕竟涉及隐私,如果宋云舒无意提及,今宵也不会再多问,她让宋云舒帮她拍照,还嘱咐一定要拍得好看,不然她不会原谅她今天设计把她骗来。
宋云舒本来也不喜欢应酬,她巴不得和今宵拍一下午照片才好。
直到天色渐晚,二人才移步来到湖边凉亭,此时人去亭空,
半点痕迹都未留下,宋云舒摸到她手凉,这才发现她穿得很少,立马就说:“我去给你找件外套,别着凉了。”
今宵本想说不用,但宋云舒行动力极强,她话都没说完人就跑了。
夜色开始往下沉,栈桥两边亮起了莹黄的地灯,唯独凉亭还黑着,今宵抬头望,梁下挂着一盏六角宫灯,却没有随园中地灯一并点亮,料想是坏了。
她静静坐在黑暗里,遥遥望着对岸的灯火。
到此刻,她才真正感觉自己与对岸的热闹并不相融,哪怕她身边总有人陪伴,哪怕她曾与对岸的人并肩而行。
眼前的栈桥不是桥,是钢索,是纤绳,若是想要抵达对岸,得像小丑一样戴上讨人欢心的假面,紧握年轻貌美这唯一的筹码,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其实这些年她活得很糊涂,当两种完全不同的教育理念不断将她拉扯,她便像那幅乱糟糟的油画,被不同的色彩浸染,却难以找出主体——她不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现如今,她生命里的引路人接二连三离去,她再无所依,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用排除法选出相对理想的答案。
她现在已经有答案。
她并不想抵达对岸。
她生出了离开的想法,便立即拿出手机查看附近是否可以叫车,也默默打着早退的腹稿,只等宋云舒回来同她说。
不料黑暗里有声音响起,她惊得一抖。
“这儿很难叫到车。”
今宵吓得起身想逃,一转身对上那双幽如寂夜的眼,心中莫名平定,又莫名惶恐。
“你怎么在这儿?”
生硬的询问,不带任何称呼,沈修齐听出了几分愠怒。
“吓到你了?”他又放轻了声音。
今宵往后退了两步,直到靠住了亭柱才停下,她现在必须要给自己找个支撑,不然,她怕沈修齐会察觉她身体的抖,因为冷,也因为他突然出现。
“你不应该在这儿。”她道。
“那我应该在哪儿?”
沈修齐缓步绕过了亭中石桌朝她而来,他那张脸迎着栈桥微弱的光,阒黑的眸子里像是划过一瞬狡黠,今宵辨不太清明。
“应该在对岸陪我的‘未婚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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