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走出巢时,第一眼先瞥向了神色紧张的伍阳和唐无涯,眼神似是不愠,很快便被收敛,安枕槐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了?
醒了。091侧身让开一条路,他要见你。
闻言安枕槐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巢里,跑到一半时才反应过来,连忙放慢了脚步。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模拟室的门,在构造出来的水中平台上看到了盘腿坐着的陆拾,腰佝偻得很严重,因为之穿了件衬衫,显得身形更单薄了。
由于背对着门,安枕槐看不到他的表情,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陆拾尽量直了直腰,回头看了一眼,声音沙哑,我没事了。
安枕槐将门关上,脚步轻轻地走到陆拾身边蹲下身来不断细细打量,除了眼神呆滞状态疲惫,确实看不出来太多异常,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能稳定控制了吗?
陆拾一摊开掌心,火系维能能量就在空气噼里啪啦地炸裂开,幸好的是只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他有些气馁道,还是不行。
没事,可以慢慢练习,我一开始也控制不住。安枕槐挨着他盘腿坐下,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维能突破方向很垃圾,其他备裔的维能要么控水控火,要么召唤器儡具备领域维能,我还碰到过一个,刚觉醒就能引天雷的备裔,但我的和他们的都不一样,很散碎,一丝一缕的,被我摸索出了类似金绳的实形后就再没了进度。
安枕槐用掌心支着下巴,也正因为如此,杜鹃和我爸说大概率我会往防御能力上突破,金系维能偏走防御路线,所有人都对我很失望,觉得我就是个贻笑大方的笑话。
那时候还很小,除了鹈鹕姐外没人再愿意多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个废物,觉醒出了无用的能力,后来我参选备裔,在备裔试炼之地一呆就是十多年,不到十五岁就闯过了所有试炼,但是正式成为守枝人的路还很远,要等够15岁才能开始更严格的选拔,我就偷偷溜了出来,也是那时候碰到了你。
安枕槐笑了笑,你知道你第一句话对我说的什么吗?你说我的金蚕丝很坚韧,可攻可防,水火不侵,但是我太专注于把金蚕丝当做利器,反而忽略了金蚕丝的另一个优点,极致的防御。
我当时很不服气,非要跟你比试一下,但你连和我比较都不肯,直接就认输了,说你不用维能。安枕槐磨了磨牙,后来发现你在骗我,其实也算不上骗,你有,也确实不用。
维能者被无限推崇,早已成为各种财团上流认识疯抢的精英人才,反攻游戏的热度蒸蒸日,而在游戏之外,无数人在第一次注射维能针剂时,渴望觉醒到特殊能力或擅攻的金火两系,红舒是唯一一个例外,明明在安枕槐的猜测中他不可能没有注射过,只是从来没有见红舒使用过。
你告诉我说所有人都认为维能的第一次觉醒是一场赌博,其实不是,就像我一样,每一种能力都有着其特殊的突破方式,而突破又是一种需要维能针剂辅助的成长进化,有利也有弊,一定要让我来控制维能,而不是维能来控制我,再之后如愿以偿,我开启了真正的守枝人试炼,有一次受了重伤就躲在角落里自己待着,你又来了,我得意地跟你讲了我的战果,我的连胜,那时候的我在其他备裔的眼里可是个所向披靡的战神,可你无动于衷,只盯着我的伤口看,最后问我是不是很疼?
没有人在意过他疼不疼。
安枕槐侧过头来看着垂头沉默的人,其实当时痛到快哭了,但我撒了谎。
陆拾嘴角微微上扬,你骗人的技术到现在都很差。
安枕槐不以为意,那也是你没教我怎么骗人,你从来不骗我。
不好吗?
挺好的。
水面平静无波,偌大的模拟室内,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
那段受益匪浅的经历对于安枕槐来说,是永生难忘的,他偏执地想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倔强极了。
就像他致力于将维能具体化为锋利的丝线,不肯将其化作一面坚实盾牌来抵挡伤害。
在一次濒临死亡的试炼时,脑海中闪过的不是杜鹃的认可,不是父亲的关注,而是红舒疼惜的目光。
如果他死了,会难过的是谁?
密密麻麻的金线凝聚成了一面金色的盾,柔韧的金蚕丝扼制住了死神的脚步。
正式成为守枝人的时候,安枕槐主动去找了红舒,得到的答案却是红舒的告别。
那个爱扬眉笑的男人,如今沉默着的陆拾或许还没明白过来。
一个肆意张扬的安枕槐,一个疯狂跋扈的白安,两个身份地位迥然不同的人有着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爱笑,张扬而自信,很多时候都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红舒。
安枕槐很想否认这一点,但091确实和陆拾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打破沉默时他问的很认真,还是那个问题,你不讨厌他吗?
陆拾摇了摇头,不讨厌。
那恨吗?
陆拾滞住,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猜不恨,至少你不恨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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