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
从湛川西站上高速,往西行三十分钟,就能抵达芜陇。
两座城市相依而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过去二十年间,湛川的发展几乎以吞噬的姿态展开,对周边城市尤其是芜陇,形成了强烈的虹吸效应。
芜陇市郊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叫清江。
清江一路蜿蜒,下游穿过湛川市中心的江湾区,最终汇入海洋。
邱家在芜陇的别墅,就建在清江最宽阔的一段河湾边。那片区域是芜陇最早开发的江景住宅区,三层独栋,临水而建,窗外就是河面与风。早些年,这里住满了本地的企业主与科技新贵。可随着湛川日渐繁盛,不少人芜陇人卖掉了房子,举家迁往湛川。
但邱家仍留在原处,已经住了十二年。
别墅的后院里,有一块专门为网球训练开辟的围场。
一个女孩正站在围栏中,拍子稳稳地握在手里,发球机静静待在一旁。但她瞄准的方向,并不是面前的击球墙。
她膝盖微曲,脚跟轻轻离地,身体随呼吸蓄力。
转体、引拍、发力、击球,一气呵成。
球拍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伴着清脆的“啪”声,球高高地越过了击球墙。
“球球,出发了!”
前院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声,清亮而温和。
邱然十八岁,刚考上湛川大学医学部。
他个子很高,肩背挺直,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长裤,气质干净沉稳,比同龄男生看起来稳重得多。
邱易十二岁,刚升上湛川一中的初中部。
她又长高了一点,四肢都还带着点少女抽条时青涩的瘦削,可她筋肉结实,明显被养得很好,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整个人都像被阳光泡过。一整个暑假的网球集训之后,女孩被晒红的皮肤正逐渐恢复。
邱然和邱易都遗传了张霞晚的肤色,极其容易晒伤,却怎么也晒不黑。
今天是湛川一中的开学报到日,邱然拎着她的新书包,倚在后院那颗橘树的树荫下,等着她跑近。
初秋的阳光还是很烈,不小心会中暑,于是他在院子里放了三台降温风扇。
她跑过来,拍子背在身后,脚步轻快。
“哥!”邱易喘着气,笑得眼睛发亮,“刚刚我打中了三颗橘子!”
邱然低头笑了一下,把水递给她。
“我看到了,球球真厉害。”
“那是!我以后可是网球冠军。”她接过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
眼神还亮着,期待着他更多回应。
“不过,”他装作严肃的样子,“那可是我辛苦种的橘子树,冠军小姐,你要赔三颗橘子给我。”
“哼——才不赔呢。”她笑着后退一步,手里的球拍扔在草坪上,整个人钻进他的怀里。
“又耍赖?”
“哥哥!我赔不起!”她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衣服里,似乎在使坏偷着擦汗。
邱然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蹲下身,顺手把拍子捡起来,靠在树上。
“坐好。”
“干嘛?”
“头发乱成鸟窝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坐着。
邱易是一米五的细条小人,她总是抬头仰望邱然,觉得他像两米巨人一般高大。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来,一片一片斑驳在他们的身上。
邱然手指修长,熟练耐心地解开她的发圈,从发根到发尾一点点梳顺,再扎成一个不紧不松的马尾,她顿时觉得凉快多了。
邱易晃着腿,嘴里还在念叨:
“我都上初中啦,不要再当小孩对待我。”
“十二岁还不是小孩?”他笑着反问,“那行,以后自己扎头发。”
她“哼”了一声,却没动,仍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小小的后脑勺抵着他的胸口。
邱然低下头,鼻尖擦过她的发顶,这才发现,一个夏天过去,她连头皮都被晒红了。他看着那一头黑亮的头发下粉色的头皮,忽然觉得又可爱又好笑,没忍住,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亲。
她回过头,笑着钻进他怀里,整个人蜷在他怀中,亲昵又安心。
“哥哥,”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里,软软的,“湛川那么远,你得接送我上学,至少一周!”
“好。”
他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邱易没问为什么爸妈不在家,也没有打算送她去报道。她上初中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爸妈关系不好,在家的时候总吵架。
虽然他们躲在自己的房间吵,可她捂着耳朵,也还是能听见从楼上传下来的声音。有时候是摔东西,有时候是哭,有时候是大吼。
那些声音穿过墙壁,像钻一样在墙里打转。
小时候她会被吓哭。
但哥哥一直陪着她。他会轻手轻脚地走进她房间,把她抱去
第一版主